“镖不喊沧”自古以来就是镖局行规,南来北往的走镖人,车到沧州,船过沧界,无一例外都要扯下镖旗,悄然而过,不能喊镖号。
镖局也就是现在快递行业的前身,分为两种,阳镖和阴镖。
世人只知阳镖,却不知这个世界上,还有一种镖,是专门为死人服务的。
而我,就是沧州阴镖局的最后一个继承人。
故事,还要从那个初夏的早晨说起……
那天早晨,我还没起床,手机就响了,是堂哥打来的,说再过几天就是爷爷去世三周年纪念日了,家里准备给爷爷迁坟,叫我尽快赶回去。
我问堂哥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给爷爷迁坟,堂哥吞吞吐吐地说你回来就知道了,匆匆挂断电话。
我有些不解,但是从小我就跟爷爷相依为命,迁坟是大事,我一定得在场。
所以赶紧起床,外面还是黑的,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去了汽车站。
傍晚时分到了镇上,下了车我便步行回村里。
镇上离村里也就十多里地,开车十多分钟的事,但是我家村子三面围山,进村只有一条两人宽的石子路,车子根本开不进来,步行要半个小时。
从高中毕业后,我就不大愿意回村,一直在外面打工,好几年了,不仅仅是因为村里穷,更是因为这里的风土人情让人很不自在。
我们村叫酆前村,不熟悉的人,一听上去就听成‘坟前村’,很不吉利。
不仅仅是外面的人,就连我们村里不少老人都说,这是一个受诅咒的村子,虽然,从小到大,我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诅咒降临。
我刚进村口,站在桥上,就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哀乐声,心里咯噔一下,村里谁家在办丧事?
我紧走几步,没有直接回我家,而是朝着堂哥家走去,这大晚上的,我回去冷锅冷灶,懒得收拾,在堂哥家凑活一晚再说。
可是到了堂哥家,我却惊呆了,哀乐就是从我堂哥家传出来的,而灵堂上黑棺前面摆着的,是我堂哥的黑白照片。
我堂嫂正守在棺材前面,一身孝袍,梨花带雨的,哭得好不伤心。
我当时鼻头泛酸,可是,更多的却是懵逼,走上前去,拽了拽我堂嫂:“嫂子,我堂哥……”
“小沧,你可算是回来了,你哥他,他去了!”我堂嫂一眼看到我,嚎啕大哭,泣不成声。
我一头雾水:“嫂子,什么时候的事?怎么没通知我?早上我哥还跟我打了电话说要给爷爷迁坟呢。”
“不可能,你哥是昨夜突发心梗走的,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没接,对了,你怎么回来的?”堂嫂忽然问我。
我愣住了,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,堂哥昨夜去的,可是明明今早还给我打了电话啊!
我赶紧掏出手机,就看到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,从昨天夜里到今早,全是我堂嫂的,却根本没有我堂哥的来电。
我心里一阵发慌,转脸看着我堂哥的黑白遗照,总觉得后背发凉。
“小沧回来了啊,赶紧去领了孝袍来给你哥磕头,真是可怜,结婚没几年,连个孩子都没留下。”
说话的是我们村村长,四十来岁,为人很温和,对我也很好,我跟着他去领孝袍,穿上身,给我哥磕头上香烧纸钱,我整个人浑浑噩噩的,连哭都忘记了。
夜深了,来吊唁的村民都回去了,就只剩下我和堂嫂守夜,赶了一天的路,守到后半夜我就有些支撑不住了,上下眼皮直打架,堂嫂让我去房里休息一会,天亮了叫我。
我说我不困,堂嫂却说明天一整天有我忙的,到时候撑不住,给人家说闲话。
她推着我去了西厢房,自己回去守着灵堂,不知道怎么的,我特别困,沾床就睡着了。
迷迷糊糊中,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,嗯嗯啊啊的,很压抑,我摸索着起床,轻手轻脚的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。
声音是从卧室传来的,卧室的门轻掩着,我从门缝里面看去,正好看到床上面一大片雪白的肌肤。
我堂嫂正躺在床上,身上压着一个健壮的男人,正在努力的耕耘着,两人很投入,啪啪啪的撞击声听得我怒气横生。
那个男人,我一眼就认出来了,是村长!
我握紧了拳头,很想一脚踹开门板闯进去,薅起床上的男人,质问这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!
可是,脚抬起来的那一刻,我犹豫了。
堂哥尸骨未寒,天很快亮了,吊唁的人陆陆续续的就要来,闹将起来,我哥的脸往哪搁?
我不能让他死了还被人看笑话!
我强忍着怒气,牙齿都要咬碎了,最终转头回房,穿好衣服,坐在床上生闷气,这口气我咽不下去,但是只能等我哥下葬之后再去理论。
堂哥刚走,堂嫂就把野汉子带回来了,说明她跟村长的奸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,不知道我堂哥知不知道这件事!
堂哥有心肌炎的老毛病,受不了刺激,昨夜突然发作,是什么原因引起的?
会不会是撞见了我堂嫂的好事,气死了?
亦或是,潘金莲与西门庆合谋,杀死了武大郎的戏码?
不管怎样,我堂嫂出轨的事情毋庸置疑,我只能静观其变。
我正想着,外面响起了脚步声,我赶紧整理了一下孝袍,低着头出去。
却没想到,我走出去的时候,迎面走来的,是村长!
我爷爷一共三个儿子,堂哥家是大房,我家二房,我还有一个小叔。
但是在我很小的时候,家里面似乎发生了一场大变故,这场变故,直接导致大伯夫妻和我父母遇难,而小叔失踪,杳无音信。
爷爷带着我们举家迁徙,才在这酆前村定下来。
我和堂哥是爷爷拉扯大的,三年前爷爷撒手人寰,如今堂哥也出了事,家里面连个主事的都没有,而村长主动担起了前后跑腿的职责。
本来我挺感激他的,可是现在,一想起刚才他还在我嫂子身上驰骋,现在却又穿戴整齐,装模作样的和村里人一起来帮忙,真是恶心。
再看看跪在灵堂里面的堂嫂,两只眼睛哭得跟水蜜桃似的,我更是觉得讽刺。
我走过去,跪在棺材前面,烧着纸钱,给吊唁的人回礼,看着我哥的棺材,眼角不自觉的湿润了。
不仅仅是因为我堂哥死了,更是因为,他死的太屈辱。
甚至,我在心里面默默的祈祷,堂哥你要是在天有灵,下葬的时候,起不动棺材,给大家一个提示,弟弟我也好替你伸冤!
可是,一直等到第二天坟堆堆好了,宾客散去,什么意外都没有。
忙完了堂哥的丧事,我便回到了自己家,打扫完毕,一头倒在床上,却怎么也睡不着。
丧事办完,我也该回城里上班了,可是堂嫂出轨的事情还没挑明,总觉得我哥死的冤。
如果这一次不说,再等几个月,我堂嫂丧偶,再找下家,可是理所当然的,她才二十五岁,不可能一辈子守活寡的。
想到这里,我便坐不住了,我打算去村长家坐一坐,给他敲个警钟,毕竟是有妇之夫,要注意影响。
可是等我到了村长家,村里赤脚医生背着医药箱刚好出来,迎头跟我撞到了一起。
“何叔,谁病了?”我揉着脑袋问道。
“村长啊,这病来的太快,连原因都查不出来,已经快不行了。”何叔摇摇头,离开了。
怎么可能,之前我哥下葬的时候,他还精神抖擞的,再说了,前天夜里在我堂嫂的床上,我可没看出来他有什么病。
可是当我看到躺在床上,双目紧闭,脸色蜡黄,两只黑眼圈跟大熊猫似的村长,我不得不信了。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怎么会有人在一夜之间从年富力强,顿时变成了病入膏肓呢?